了吸鼻子。
「没事儿,兴许着了凉,有点小感冒」过了会她又说你也注意身体,今年雨水多,昨儿个水电站就出了事。
我说哪。
她说平河水库啊。
如你所料,奶奶的叨语在那头适时响起「看当领导的咋说」、「这才建几年」。
她老一直为爷爷新坟被平之事忿忿不乐,老共产党员当初就差去闹访了都要。
我正琢磨着说点什么,母亲语调一转:「哎,平海晚报你看了没?」当然看了。
事实上我一连看了好几期,直到周六下午才在文化版里发现了《评剧往事》专栏。
署名自然是张凤兰,还配了张黑白照,宽檐帽,白衬衣,发丝轻垂脸颊,即便在一团铅印马赛克里也那么光彩夺目。
专栏第一期写的是评剧的起源和演变,从莲花落子到唐山落子再到奉天落子,从《小姑贤》到《蓝桥会》再到《樊梨花骂城》,从崔家班、赵家班到庆春班社再到永盛合班,直至天津三杰流派纷呈,直至白玉霜初登上海滩,《海棠红》轰动大江南北,值此评剧的发展也算是抵达了顶峰。
老实说,打小耳熏目染,哪怕戏一句不会唱,这些事囫囵半片还是知道一些。
然而当洋洋洒洒的铅块字携着油墨味扑面而来时,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怦怦直跳。
母亲行文质朴散淡,时而轻快狡黠,时而厚重悲怆,还真有点汪曾祺的意思。
虽然读过她不少文章,甚至一度引以模板来练习高考作文,我还是大呼一声:「写得太好了!」「呸,」母亲的愉悦就如同这湖面上的苍茫月光:「这么夸张,还要不要脸呀你?」这一阵母亲忙得不可开交,那边厢巡演刚结束,这边厢艺术学校就提上了日程,「也幸亏团里有你郑伯伯顶着」。
教育局、劳动局、民政局、工商局、税务局哪哪材料都不可或缺,哪哪官虎吏狼都不好打发。
除了政府许可,这校舍修葺、师资力量也都是棘手的大问题。
母亲轻描淡写地说「差不多了」,我真不知道「差不多」是差多少。
莜金燕评剧学校也就有个破破烂烂的三层教学楼,了不起加上两个篮球场、一个学生伙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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