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奶奶不时扫我几眼,评头论足的唔唔嗯嗯令人毛骨悚然。
放下电话,她老长叹口气,便不再言语。
我埋头扒饭,心头的鼓不由越发紧密急促。
直到一碗白米饭下肚,奶奶都没说一句话。
我实在忍无可忍,只好问:「咋了?」「啥咋了?」「我妈咋了?」「你妈没咋,」奶奶又是一声长叹,「倒是你这疙瘩痘,我看还得找个老仙儿对方子,你妈非要买啥洗脸奶,瞎折腾一天」就是这样。
那天我扎在呆逼堆里打了一下午双升,之后又结伴捣了会儿台球,回来时天已擦黑。
趁一家人在楼上纳凉的功夫,我缩凉亭里,于蚊虫叮咬下吃完了饭。
飞快咀嚼的同时,我下意识地竖起耳朵,去捕捉母亲的动静。
然而一无所获。
等收拾好碗筷,打厨房出来,我却险些撞上母亲。
淡薄的星光下,她着一件碎花连衣裙,披散着的长发犹如晚风新发的嫩芽。
我想说点什么,却只是撇过了脸。
母亲也没说话,她摇着蒲扇,转身上了楼。
我在院子里杵了好一阵,最后还是进了堂屋。
那支「可怜可俐」就立在茶几上,我一直没动,直到有一天它自己卸下包装跑到了洗面台前。
母亲的不理不睬持续了好几天,连父亲都发现了异样。
他偷偷问我是不是招惹母亲了。
我一时面红耳赤,屁都放不出一个。
于是一次午饭时,父亲宣布:「现在的小孩啊,喜欢搞点青春叛逆,叛逆个屁啊,要让我遇着,屎不给他们打出来!」淅淅沥沥的雨声中,我瞥了母亲一眼。
她头都没抬,只是面向父亲说:「吃个饭,你能文明点不?」除了一声嘟囔,后者无言以对。
片刻后,在奶奶的不动声色中,母亲又转向我:「可别跟你爸学」这句话令我打了数天腹稿的长信宣告流产,也让我愈加坚信:父母与子女通信是影视作品里才会出现的滑稽桥段,乃是一种艺术加工。
或者确切点讲——一种不可理喻的华而不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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